【戰(zhàn)錘小說翻譯】以西結(jié)之眼 第四章

第四章
拉德本·安提洛夫獨自一個人坐在走廊里等待著行星總督的傳喚。暗灰色的走廊里沒有任何的裝飾品,只充斥著榮納瑞亞上再常見不過的寒冷空氣。拉德本身后站著兩名剛從本地防御部隊晉升星界軍行列的士兵。他們的激光步槍挎在腰間,手指時刻搭在扳機上警惕著面前這位隊長試圖抵抗或是逃跑。拉德本雖然還沒有聰明到猜出自己為什么被行星總督傳喚,但他也知道在自己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挑戰(zhàn)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由阿利克斯替他保管他家傳的霰彈槍。
拉德本向前伸展自己的雙臂,十指相扣在一起用力發(fā)出一陣陣嘎嘣地脆響。兩個士兵立刻握緊了激光步槍,瞇著眼睛緊緊盯著面前的男人。拉德本只好分開雙手在空中舉起,告訴他們自己沒有什么愚蠢的想法。其中一個士兵用榮納瑞亞當(dāng)?shù)卦捀硪粋€士兵說了點什么,然后點了點頭示意拉德本可以放下手了。
這已經(jīng)不是拉德本第一次被人晾著了。還在沃斯托尼亞的時候他就在行政辦公室的門外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和他哥哥一起等著拿到今天的工作摘要或者是昨天的報酬。但他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和沃斯托尼亞那些上流人士的風(fēng)格可大不相同。那些人會在所有的墻壁上都畫滿了帝皇和帝國圣人們,所有的空地上都建滿帝國英雄們的雕像,所有為人類的福祉而戰(zhàn)死的沃斯托尼亞戰(zhàn)士都會被精美的相框裱裝起來。就好像整個星球都在極力補償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
而榮納瑞亞則像塊樸素的石板。雖然它設(shè)法在自己與帝國失聯(lián)期間保持了對帝皇的忠誠,但是沒有帝國國教的指引導(dǎo)致了榮納瑞亞的忠誠顯得有些與眾不同。當(dāng)其他忠心耿耿的世界愿意用一座座黃金王座的雕像和能容納百萬信徒的大教堂的時候來展示他們的信仰,榮納瑞亞則用不斷地建立戰(zhàn)爭機器來表現(xiàn)他們對神皇的崇敬。
榮納瑞亞上的每一座城市都被錯綜復(fù)雜的人造溝渠和通路網(wǎng)絡(luò)環(huán)繞著。這些渠道對于那些引擎驅(qū)動的戰(zhàn)爭機器來說太過狹小,迫使任何的襲擊者都必須把自己暴露在炮塔里的那些反步兵火力面前。在這些仿佛迷宮鼠穴般的道路盡頭是巨大厚重的城門。城門上方布置著大量的火力用來防御任何空中來犯的敵人。堡壘和重型軍械遍布寬厚城墻的每一個角落,空間之大足以讓半個城市的人口隨時加入到需要的戰(zhàn)斗中來。
榮納瑞亞的任何建筑都沒有一點美觀的考量。設(shè)計師們并不打算把殺人的槍火藏在華麗的巴洛克式塔樓或是雕著原體和圣人身像的城墻上。榮納瑞亞的每一樣?xùn)|西都只為實用性服務(wù),就連那兩把指著拉德本的丑的要死的激光步槍也是如此。
總督辦公室的大門也不過是兩塊帶著把手的鋼板,一個穿著行政袍的女人從辦公室中走了出來。
“總督可以見你了?!蹦莻€神色嚴(yán)峻的女人一手把著門,另一手沖拉德本打了個響指。
拉德本從那塊已經(jīng)被他捂熱了的石凳上站起來走進了辦公室,他還很不自然地向那位女記賬官點了點頭以示敬意。
她在拉德本身后關(guān)上了門,房間里只留下了拉德本和行星總督兩人。
整間辦公室就像外面的走廊一樣樸素。只有辦公桌后的灰墻上高掛著一只精雕細刻的帝國鷹標(biāo),兩把椅子擺在桌子的兩邊。一個男人站在一面小窗戶前,背對著拉德本。他身著艷麗的長袍,很明顯不是這個星球上的設(shè)計。
“你就是沃斯托尼亞長子團的拉德本·安提洛夫隊長,沒錯吧?”男人說著轉(zhuǎn)過身來。他的整張臉沒有一塊好皮,遍布著凹凸不平的傷疤和肌肉。瞎掉的左眼泛著渾濁的白色。他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宣告他是一位星界軍老兵。
“是的,總督大人?!崩卤緷M懷敬意地回答。
“有意思,我以為你會長得再俊一點的?!笨偠胶敛槐苤M地盯著拉德本的義眼說道。
“額,我能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嗎?”拉德本強忍著頂一句我也以為你會更俊點的沖動。
“我是想問你是怎么得到這個···這只眼睛的?”總督無視了拉德本的問題。
“一次失敗的狩獵。我丟了一只眼睛,我哥哥丟了性命。”
“哦,打獵。貴族的運動啊?!?/p>
“至少可以說我們家數(shù)輩都是獵手。”拉德本想自己這么說大概也不算說謊。
行星總督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一邊翻閱一邊點頭贊許,“我看了你的小隊抵達以來的所有行動報告。你的小隊有近二十個獸人的擊殺記錄,除去一些微不足道的皮肉傷你的小隊這么久以來可以說是毫發(fā)無損。這是怎么做到的,隊長?”
拉德本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一點點升高,背上開始已經(jīng)開始冒出了細汗。他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因為我們太他媽的專業(yè)了?!?/p>
“哈,”總督笑起來的時候他臉上的每一束肌肉都開始扭動,“你倒是一點都不謙虛啊。你還差一點就夠格了?!?/p>
“夠格?夠什么格?”
“我曾經(jīng)也跟你一樣,”總督再一次地?zé)o視了拉德本的問題,他從桌后走出開始慢慢繞著拉德本踱步,“我也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隊長。第十四楊格利維亞槍騎兵團(fourteenth Ynglevian lancers)。雖然沒法和大名鼎鼎的沃斯托尼亞長子團相比,但是我們也全心全力地迎擊神皇的敵人。一萬個男人從名不見經(jīng)傳的行星駛?cè)胄呛?,收?fù)了十幾個落入異端之手的星球。十年的征戰(zhàn)下來一開始的那一萬人里我們只損失了不到百分之十,那時我們以為自己無人能擋?!?/p>
“這些就是那時候贏得的嗎?”拉德本指了指總督胸前那一排排的獎?wù)隆?/p>
“當(dāng)時還有其他團和我們一起,還有一整連的暗鴉守衛(wèi)作為我們的先鋒。他們撕開了一個個世界上敵人的防線之后我們便魚貫而入,掃清異端。我們當(dāng)時還沒意識到,那時我們還能享受戰(zhàn)爭。我們沒有想過那些異教徒至少和我們一樣都只是凡人。但之后我們遇到的······”
總督又回到了窗邊,直勾勾地望著下方一望無際的灰白建筑群。
“它們著陸到行星表面的時候我們還在開著歡慶會。一開始只是一些孢子,然后是撕裂蟲群和更大的生物體。我們毫無還手之力。當(dāng)時有一半的人爛醉如泥,它們的快速進攻又打得我們措手不及。告訴我,孩子,你有跟泰倫蟲族交過手嗎?”
“我連泰倫蟲族是什么都不知道?!崩卤敬鸬?。
行星總督長出一口氣,“你很幸運,孩子。我就不危言聳聽了。整個第十四團在一天之間只活下來了一個人,我們用了十年收復(fù)的星區(qū)在一周之內(nèi)不復(fù)存在,上百億的生命被硬生生的抹去了?!?/p>
“但你逃脫了,總督大人。你確實是無人能擋?!?/p>
“那些暗鴉守衛(wèi)盡了他們所能,但是他們數(shù)量實在是太少,而它們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們從第一朵孢子落地起就知道這顆星球已經(jīng)無法挽救,他們能做的只是盡量減少帝國的損失。暗鴉守衛(wèi)為我們開辟了一條通往星港的生路,他們設(shè)法攔住泰倫蟲族好讓更多的士兵登上運輸機,但是活到那里的人寥寥無幾。我是最后一批抵達星港的人,暗鴉守衛(wèi)的連長守著最后一班運輸機等著我穿過登陸區(qū),我的身后就是滾動著的蟲海。我最后還是趕上了,但就在我沖上機艙坡道的時候一只撕裂蟲撲到了暗鴉守衛(wèi)連長的身上,纏住了他的脖子想把他拽回地面分食。”
“剛從這顆恐怖星球上逃生的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帶上我的激光步槍,但是我還有格斗刀。我當(dāng)時沒有多想,抽出刀便跳出了運輸機,一刀釘住了那只撕裂蟲。蟲子的尸體在我面前裂開,噴出的濃酸差點直接要了我的命。我本來就要死在那了,但是那位暗鴉守衛(wèi)連長把我拖回了運輸機,當(dāng)我們回到軌道上的軍艦的時候又把我扛到了醫(yī)療處?!?/p>
行星總督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拉德本。
“這就是我怎么得到這些的?!彼赶蛐厍暗囊慌弄?wù)隆!斑@也是我怎么得到這個?!彼赶蜃约旱淖笱邸!斑€有這個的。”他伸手比向整個辦公室。
拉德本不確定這時候他應(yīng)該說什么,“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為和您一樣偉大的英雄,總督大人。但是請您告訴我,我是惹了什么麻煩嗎?”
“你愛瑪蕊塔(Marita)嗎,隊長?”行星總督問道。
拉德本一瞬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我······”
“你愛我的女兒嗎,隊長?”
拉德本渾身一陣陣地冒著熱汗,“我不知·····”他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正視總督的目光,“沒錯,我愛她,矢志不渝。”
“那她懷著的孩子呢?你也這般愛著她嗎?”
拉德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八龖言辛耍俊彼K于找回了自己的舌頭,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總督的表情和語氣也柔和下來了,“所以你是打算和她一起經(jīng)歷這些了?”
“當(dāng)然,”拉德本立即回答道,“她現(xiàn)在在這嗎?我能見見她嗎?”
拉德本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想跟瑪蕊塔說點什么。他們倆幾乎從他剛到達榮納瑞亞就在一起了。那個有些害羞的紅發(fā)向?qū)г趦扇藢σ暤牡谝谎劬挖A走了拉德本的心。在這幾個月里她沒有一次提到過自己的父親就是行星總督。這份隱瞞讓拉德本多少有些不快。但這些都是次要但。現(xiàn)在拉德本最想做的就是抱住瑪蕊塔,告訴她自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一切其他的問題都會引刃而解。
“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讓你們見面不太明智?!笨偠秸f道。
“你不能不讓我見她!”拉德本大聲叫著,“ 你必須······”
“你沒有資格要求任何事,安提洛夫隊長,”總督平靜地面對著拉德本的惱怒,“如果不是我的及時介入你的政委已經(jīng)一發(fā)爆彈打爛你的腦袋了?!?/p>
誠然,在執(zhí)勤期間和與平民發(fā)生“情愛社交”直接違反了帝國步兵規(guī)章紀(jì)律,且可以和大部分星界軍違紀(jì)進行相同的處罰:死刑。而拉德本的職位還不足以從政委的怒火中救他一命。
“我不明白,”拉德本說道,“為什么要留我一命?你應(yīng)該很生氣才對?!?/p>
“我毫無疑問確實是滿腔怒火,我得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把那個尺寸過大的義眼從你臉上撕下來然后用它活活抽死你?!笨偠降恼Z氣依舊毫無波瀾。
“那為什么······”
“因為很明顯我的女兒愛著你,而你也愛著她。自從她母親去世之后她還從未親近過任何人,而我又身居總督?jīng)]法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她。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我深愛的女人,我怕如果我放任對你的死刑我就會失去另一個我愛著的女人?!?/p>
瑪蕊塔并沒有怎么提起過她的母親。拉德本只知道她們一直很親近,但她死在了帶著瑪蕊塔來榮納瑞亞的路上。
“既然你相信我愛她,那你肯定也能明白我必須要見到她?!崩卤緫┣蟮?。
“你還不明白我這是為了你好嗎?”總督的聲調(diào)高了起來,“為了你們兩個好!我雖然是這個行星的總督但是我也并不能直接命令政委。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和瑪蕊塔的事情那么就算是我也無權(quán)改變對你的判決。我的女兒會一直在安全的地方直到孩子出生,而你在那之前不能和她有任何的聯(lián)系。聽明白了嗎?”
“非常明白。”拉德本咬著牙說道。
“大戰(zhàn)就要來了。綠皮們已經(jīng)到我們的家門口了,接下來的幾周會有很多人死去,即使代價慘重,但我們?nèi)詫⒁倭⒉坏?,帝國仍將高唱凱歌。如果在戰(zhàn)斗中拉德本·安提洛夫隊長不幸失蹤,被假定陣亡,隨后他所屬的部隊重回星海。這樣的結(jié)果聽起來也不算太糟,對吧?”
“您讀過我的履歷。我愛瑪蕊塔勝過我的生命,但是我仍要對我的人負責(zé)。您知道我不會拋下他們不管的,尤其是在戰(zhàn)斗的前夜?!?/p>
“而父親對女兒的愛勝過一切,隊長,”總督說著又看向了窗外,“我自作主張,請了一些沃斯托尼亞人的人情。我已經(jīng)把你以聯(lián)絡(luò)官的名義調(diào)來了總督軍壘。在這場戰(zhàn)爭期間你都將作為我的客人留在這里。
“所以你這是要把我關(guān)起來?!崩卤静恍枰念A(yù)言能力也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
“你們倆是怎么找到這的?”拉德本從他房間里那破爛的木凳子上站起來。監(jiān)獄走廊里的樓梯被藏在了黑暗里,使得他沒法看清他的訪客。
“你怎么知道是我們的?”阿利克斯向前靠了一點,拉德本房間屋頂小小的天窗灑下的一點點光亮照在了他們身上。阿利克斯身旁迪米特慘白的皮膚就著微弱的光線給了他一圈鬼魂般的光芒。
“你倆太臭了?!崩卤竞f道,就在監(jiān)獄的鐵門打開之前他看到了一次預(yù)兆,“你們倆自從我們到這里就沒洗過澡?!?/p>
“這純屬胡說八道,隊長,”阿利克斯笑著,“我兩周前才洗過一次,那次獸人血弄了我一頭?!?/p>
“你倆在這干什么?你們倆又是怎么進來的?”拉德本握住了他牢房門口的鐵桿。
“記得我們撤退的時候從兩個獸人手里救下來的那幫榮納瑞亞人嗎?”迪米特說。
“記得,卡斯用重型爆彈槍爆了一個的頭,格瑞戈里把另一個引到了雷區(qū)里?!?/p>
“那幫小子輪職到守衛(wèi)總督軍壘了,我們就拜托他們在我們進來探望的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钡厦滋卣f道。
“好吧,我很感激你們的好意,但是你們也不能就這么擅離職守吧?!崩卤緡@了口氣。
“我們可沒有,”阿利克斯得意地笑著,“政委剛把你抓走,上頭就命令我們放棄北方前線回防首都。我們被分配防守城東的一扇大門。從駐地到這走路還不到一個小時。如果你沒有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故事來解釋為什么你會被關(guān)在這,我們就還能在天亮前趕回帳篷?!?/p>
“瑪蕊塔懷孕了。”
緊接著的就是一陣漫長而尷尬的沉默?!邦~······恭喜?”阿利克斯終于打破了沉默。
“而且她的父親是行星總督?!?/p>
“哇哦,對于一個一直都很擅長不把事情搞砸的人來說,你這回可算是身敗名裂了,”迪米特驚呼道,“你下次得做點什么別的才能蓋過這事呢?光著屁股爬到一個原體雕像上宣布自己是新的神皇?”
“所以你為什么還沒被五花大綁游街示眾?”阿利克斯也問到,“不是叫什么情愛社交之類的東西嗎?”
“我不是告訴你她爸是行星總督了嗎?他想讓我老實呆在這直到孩子出生,陪著她們娘倆?!?/p>
“你是我認識的最好的男人,”阿利克斯說道,“至少比我強。你絕不會拋下你的孩子不管的。”
“我覺得他知道這一點,但他知道我也不會拋下我的小隊。他以前也在星界軍服役,所以他也很清楚這里的風(fēng)險。他覺得我很可能會死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里,所以把我關(guān)在這好讓我活過這場戰(zhàn)爭。”
“這不幸好有路過的無名英雄們來救你出去了嘛?!闭f著迪米特從背包里拿出一把巨大的鐵鉗。
“別犯蠢,”拉德本看著迪米特的器材展示,“如果我出去了我們所有人都得算是擅離職守,那樣我就再也沒可能和瑪蕊塔在一起了。雖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必須留在這里?!?/p>
阿利克斯用沃斯托尼亞語罵罵咧咧,“但我們需要你啊,次子。沒了你誰來看著我們不惹亂子?”
“我相信我的副手可以照看好整個小隊,”阿利克斯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不過我還有件事需要你們幫我,算是我退位前的最后一個命令吧?!?/p>
“說吧。”阿利克斯說道。
“我需要你幫我找到瑪蕊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