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璧 天命多情5
5.
花蕾看著傅紅雪滿臉無法掩飾的焦慮,緩緩說道:“傅紅雪,我知道只要有連城璧在,你絕不可能愛我。”
傅紅雪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仍然憂慮地鎖住連城璧,無比愛重地將人抱在懷中。
花蕾狠狠地道:“好,你很好?!彼蝗粨P起手,腕上銀鈴蕩出不同尋常的奇怪韻律。
與此同時,傅紅雪感覺到懷中連城璧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傅紅雪頓時心神大亂。
花蕾尖叫起來:“就是現(xiàn)在!你們還等什么!”
幾個手持彎刀的黑衣人驟然破窗而入,將傅紅雪和連城璧逼在一角不得動彈。
傅紅雪使的是大刀,在逼兀的空間中本就難以施展,兼之擔心連城璧,此刻可說是滿身破綻。
花蕾瘋狂地叫著:“廢了傅紅雪,殺了連城璧!”
傅紅雪恍然不覺,柔聲道:“城璧,聽得到我說話嗎?”
一手抵著連城璧后背,將真氣緩緩灌注于連城璧的體內,一手猛然拔刀一揮,傅紅雪氣勢凌厲狠絕,雖破綻百出,卻殺氣驚人。
黑衣人被駭住,不敢立刻沖上前來。
就這一瞬間的遲疑,仿佛只是幻覺,一道白亮的光晃過每個人的眼睛,踞于窗邊的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咽喉插著一把巴掌大小的劍。
袖中劍。
雖由連城璧改造過,但也是真正的連家祖?zhèn)鞅貧⒓肌?/p>
沒有人知道這把短劍是怎樣發(fā)出的,更沒有人知道,死人一樣的連城璧,究竟是用怎樣的精神力,發(fā)出了這把劍。
黑衣人倒下的一瞬間,傅紅雪抱起連城璧,向窗邊一躍而出。
這一切的發(fā)生不過片刻,情勢翻轉,花蕾情緒幾度大起大落,幾乎要暈過去。
“追!”她喊道,搖起手腕的鈴鐺。清脆怪異的聲響在夜色中彌漫開來。
“上山?!边B城璧掙扎著說出兩個字,然后死命咬住嘴唇。
方才傅紅雪的真氣讓他暫時地清醒過來,發(fā)出那殺人的一劍,救命的一劍。他知道現(xiàn)在情勢,再不敢失去意識,暗暗將另一把短劍握在手里,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理智。
那鈴聲如魔音繞耳,引誘著他放棄自控力。
今夜尚未結束,他不敢掉以輕心。
傅紅雪像是有點驚訝他說出上山二字,卻毫無異議地抱著他向山上飛掠而去。
連城璧熟極而流地指點著他左右騰挪,開啟機關。傅紅雪雖右腿跛足,但施展輕功與常人無異,甩開追蹤之人已經足夠,再加上此處機關于苗人而言兇險重重,不需多時,二人便覺身后一片清凈。
前方是一座茅舍,十分清雅。
傅紅雪松了口氣,正想說些什么,連城璧卻搖頭道:“不是這里。”
連城璧示意傅紅雪在茅舍外的一座草棚前放下他。那草棚看起來臟破老舊,搖搖欲墜,傅紅雪扶著連城璧走進去,只見連城璧沿著某個奇怪的軌跡走了幾步,又不知觸動了什么開關,聽得一聲轟然,腳下突然裂開一個大洞,二人順勢滑入洞中。
洞口閉合,四下黑暗無光。
傅紅雪滿心疑惑,連城璧一邊拉著他向一個方向走去,一邊說:“這不是真正的白山枯水,不過是一處障眼法罷了。我怎么敢把這么危險的女孩子帶去給他看呢?!?/p>
“所以……”傅紅雪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故意引她以為這是白山枯水的?!?/p>
“沒錯?!边B城璧的聲音終于輕松了些。
“你為何連我也瞞過?”傅紅雪的聲音里帶了些怒氣。
“抱歉。”連城璧低聲道,“一路上,我找不到機會說。”
連城璧從一開始就在懷疑。花蕾泰然自若的態(tài)度,對傅紅雪的執(zhí)念,衣飾上偶爾露出的銀色鳳凰圖紋,種種蛛絲馬跡,他相信花蕾必有后招。
那么他也必須有。
“城璧,我從未想過,你會不信任我。”傅紅雪連自己都難以相信,連城璧不信任他,會讓他受到這么大的打擊。
仿佛永遠追隨在他身邊,對他傾心付出的連城璧。
“不是的!”連城璧有些氣急,“我怎么會不信任你!只是這件事很復雜,難以用三言兩語說清楚,尤其是花蕾在的時候,不能讓她看出破綻?!?/p>
傅紅雪知道連城璧說的有道理,可感情和理智總是容易背道而馳。
他聽到自己說出口的話,叫人心寒:“你是覺得,和我商量就會露出破綻?”
“不是這樣……”
暗中無光,傅紅雪看不到連城璧灰白的臉上,有著哀求的神色。
“紅雪,我現(xiàn)在全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城璧,你知道我最恨你哪一點嗎?”傅紅雪的語氣聽起來比夜里的寒霜更冷,“自作聰明,自作主張?!?/p>
這話太熟悉,連城璧默然。很久以前,傅紅雪就這么說過他,的確是……一針見血。
他縱然舌燦蓮花,對著傅紅雪,卻是一個字都無法辯駁。
一時僵持不下,到底還是連城璧拉了一下傅紅雪:“先走吧,出了這密道再說。”
就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也好。
傅紅雪默不作聲,由連城璧引著他向前走。密道中不辨東西,不見天地,唯有他二人,而他只能依賴連城璧……
而連城璧……
傅紅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既然愛連城璧,為何又對連城璧挑剔更甚。連從前一掠而過的事,現(xiàn)在都讓他心下煩躁不已。
愛得越深,求的越多。
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無所求地深情無悔。
從這個角度說,連城璧真是個怪人。
密道之中,連時間都流轉得毫無痕跡,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傅紅雪雖然再不出言,但連城璧一字一句,他都聽到心里,順應而行,一路上連一個機關也未觸發(fā),若不知道連城璧心里的緊張,氣氛當真是平和近乎愜意了。
若走不到頭……也好。傅紅雪被連城璧拉著,心中恍恍惚惚地想。
只有他,和連城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