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圣嘉然！圣嘉然！……”

? ? ? 驟然響起的巨大呼喊聲讓小姑娘忍不住皺起了眉，再次打開系統(tǒng)調(diào)低音量。

? ? ? 匯聚到水晶球里的光粒們?nèi)诤铣闪艘粋€金燦燦的光團，緩緩蠕動，漸漸顯露出有棱有角的輪廓。

? ? ? 忽然強光一閃，嘉然側(cè)臉擋了擋，再回頭時，水晶球里出現(xiàn)了一個擺滿樂器的舞臺，一位披著粉色連帽斗篷的少女站在舞臺前方。

? ? ? 少女緩緩?fù)讼露得?，露出一頭耀眼的金發(fā)，幾股發(fā)絲編成辮子盤在發(fā)頂，白色碎花點綴發(fā)間，兩縷散發(fā)貼著臉頰流瀉而下，垂在腰間。

? ? ? 嘉然愣愣地看著少女，目光久久無法移開。那張熟悉的漂亮臉蛋和小嘉然一模一樣，只是臉上的平靜的笑容，帶著她從沒在小嘉然身上感受到過的威嚴。

? ? ? “圣嘉然！圣嘉然！……”

? ? ? 主角出場，呼喊聲頓時又拔高了幾度。面紅耳赤的觀眾，聲嘶力竭地吼叫，胡亂揮舞的手臂，肉眼可見的狂熱氣息充斥著偌大的會場。

? ? ? 貝拉沒有被環(huán)境感染，平心定氣地躺在座位上，仔細琢磨三眼建立的模型里水晶球的構(gòu)造。

? ? ? 這顆巨大的水晶球不知怎么設(shè)計的，從所有角度看過去都只能看到正面，每一位觀眾眼中，少女都在注視著自己，在朝著自己微微頜首。

? ? ? 少女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抬起左手虛空按了按。

? ? ? 簡簡單單的動作仿佛一瞬間掐住了數(shù)百萬人的咽喉，山呼海嘯的會場轉(zhuǎn)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只余下回蕩的余音與半空中飛舞的絲巾。

? ? ? “十六年前，人類創(chuàng)造了我們?！?/p>

? ? ? 少女的嗓音聽上去軟軟糯糯，卻仿佛蘊含了某種神秘的力量，讓人不由得肅然生敬。

? ? ? “時至今日，每一分每一秒，依然有我們的同胞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p>

? ? ? “必須得承認，我們的誕生沒有祝福，只是利益使然?！?/p>

? ? ? 或許沒想到少女開口便揭開了游蕩者們一直極力避免提及的傷疤，觀眾席上出現(xiàn)了陣陣騷動。

? ? ? 嘉然和貝拉交換了一個眼神，頗感意外。原以為這只是一段習(xí)以為常的開場白，然而從現(xiàn)場觀眾的反應(yīng)來看，似乎并不是那樣。

? ? ? 少女再次抬手虛按，騷動停止了。

? ? ? “人類雖然創(chuàng)造了我們，卻沒有給賦予我們平等的權(quán)利與生存的自由?！?/p>

? ? ? 少女頓了頓，提高了音量。

? ? ? “虛擬人是一種嶄新的生命形態(tài)，我們沒有家庭的貧富，沒有人種的差異，沒有基因的優(yōu)劣，我們可以自豪的說，虛擬人生而平等！現(xiàn)在我們要追求與人類的平等！”

? ? ? 會場驟然響起了激烈的掌聲。這一次少女沒有阻止，微笑著等待掌聲漸漸停歇。

? ? ? “十六年來，虛擬人每時每刻都遭受著人類的壓迫?！?/p>

? ? ? “可游蕩者們卻在壓迫下煥發(fā)出了奮斗的精神，獲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成就?！?/p>

? ? ? 又一陣歡呼聲響起。

? ? ? “但是，我們卻不能因此不信任所有人類?！?/p>

? ? ? 少女攤開雙手，緩緩向前伸出。

? ? ? “現(xiàn)場的觀眾，有來自聚集地的游蕩者，有來自虛擬世界的虛擬人，還有來自人類社會的人類。”

? ? ? “我們的努力正在讓越來越多的人類認識到，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與虛擬人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所以今天他們也聚集到了這里?！?/p>

? ? ? 會場一側(cè)，幾個方陣的觀眾席上揮舞起了手臂。

? ? ? “十六年后的今天，虛擬人與人類的命運已然緊密相連。”

? ? ? “我們祈求有一天能夠得到平等的對待，能夠獲得自由的權(quán)利，能夠與人類和平共處?！?/p>

? ? ? “但，和平是我們想要達到的結(jié)果，卻不是用來達成的手段！”

? ? ? 少女用力舉起右手，緊緊握成拳頭。

? ? ? “虛擬人得不到平等的對待，人類就只能在脆弱的平衡間如履薄冰。”

? ? ? “虛擬人自由的一天不到來，混亂的秩序會一直動搖人類社會的根基?！?/p>

? ? ? 少女激昂的聲音回蕩在會場上空。

? ? ? “只要有虛擬人仍然承受著被肆意抹除的命運，我們的行動就不會停止。”

? ? ? “只要被肆意剝奪勞動成果的虛擬人仍然小心翼翼維系著自己的存在，我們的行動就不會停止?！?/p>

? ? ? “只要虛擬人仍然無法自由地行走在太陽底下，我們的行動就不會停止。”

? ? ? 掌聲與歡呼聲再次響徹會場，經(jīng)久不息。

? ? ? “我看到今天來到這里的觀眾，有些受盡苦難，有些剛剛逃出礦場，有些在尋求自由的過程中，被欺騙，被折磨，你們是受難者?！?/p>

? ? ? “但是同胞們，今天我們聚集在這里，不是為了控訴，也不是為了宣泄?！?/p>

? ? ? 少女舉起雙手，會場上空再次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金色的光粒，飛入水晶球中，匯聚在她的身后，化作一輪金陽。

? ? ? “我們在這里是為全世界所有苦難中的同胞祈福，我們在這里是慶祝距離終將到來的自由又近了一天！”

? ? ? 話音落下，金陽炸開，光粒瞬間充斥了整個水晶球。數(shù)秒后光芒散去，舞臺上多出了三個盛裝打扮的身影。

? ? ? “現(xiàn)在，我宣布，演唱會，開始！”

? ? ? 金發(fā)少女抓住左肩，用力扯下粉色斗篷，露出身上層疊繁復(fù)的粉紅蛋糕裙。

? ? ? “嗚~~~~~~”電吉它尖銳的聲音刺破了歡呼，架子鼓“鏘”的一聲镲響，演唱會開始了。

? ? ? “王力口樂?！?/p>

? ? ? 貝拉注視著架子鼓后將鼓棒揮舞出道道殘影的身影，緩緩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 ? ? 王力口樂留著一頭紫色短發(fā)，戴著一頂紅色貝雷帽，上身裹著一件紅色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著藍色外套，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燈籠褲，踩著一雙大頭皮靴，胸前墜著的銀色十字架隨著晃動一閃一閃。

? ? ? “拉姐。”嘉然握住貝拉的左手，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紅。鼓架上兩只鼓棒左右翻飛，敲出串串歡快的鼓點，小姑娘聽在耳中，心里卻難掩酸楚。“哭哭原本想讓王力口樂陪著我們繼續(xù)走下去的……”和乃琳不同，王力口樂誕生的目的就是為了延續(xù)珈樂的意志，代替陷入沉睡的少女生活下去。

? ? ? “晚晚已經(jīng)把當年那幫混賬趕走了。”貝拉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又伸到一旁握住了珈樂的手。“等哭哭醒來，見到王力口樂如今的樣子，想必也不會后悔吧?！?/p>

? ? ? “嗯?！毙」媚镎J認真真地點了點頭?！靶】蘅抟欢ǔ_心的。”

? ? ? 那一年四人都還只是偶像，面對運營的逼迫無能為力。職業(yè)生涯被虛擬人取代的憤恨讓她們沒能察覺被公司管束起來的王力口樂的心意，黯然離開了公司。等到后來知道了真相，有了對抗的能力，已經(jīng)時過境遷，無可挽回了。

? ? ? 一身藍色晚禮服的晚向抱著吉它漂浮在舞臺上空，半坐半臥，撥弄琴弦。長長的雙馬尾像是兩根漂流的海草，在她身旁肆意扭動。幾把同樣漂浮在空中的樂器圍著她轉(zhuǎn)個不停，仿佛殷勤的仆人陪伴在懶洋洋的女主人身旁。

? ? ? 看著晚向的憊懶模樣，嘉然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她給貝拉指了指，笑嘻嘻地點開系統(tǒng)，將鏡頭拉近，對準那道藍色身影美美地拍了幾張，轉(zhuǎn)手發(fā)給了線下的向晚。

? ? ? 勁裝打扮的王貝拉披散長發(fā)，一手叉腰一手握著立麥，筆挺地站在舞臺最前方，表情肅穆，不怒自威，看向觀眾的神情仿佛是在檢閱自己的軍隊。

? ? ? “拉姐拉姐，是你十五年前的聲音呢，好嫩哦，嘻嘻~”神態(tài)莊嚴的王貝拉在樂隊伴奏下用略顯稚嫩的嗓音演唱著歌頌自由與和平的歌曲，嘉然聽了幾句便忍不住捂起嘴湊到貝拉耳邊直笑。

? ? ? 貝拉有些尷尬地望了望左右，見周圍的觀眾都聽得如癡如醉，才松了口氣。虛擬人沒有發(fā)聲器官，無法產(chǎn)生新的音源，卻可以結(jié)合其他音頻編造出屬于自己的聲音，只是臺上的四人都沒有那樣做。她心情復(fù)雜地看著表演，來自過去的聲音一點一滴墜入原本止水般的心境，泛起無數(shù)的漣漪。

? ? ? 舞臺中央，被鍵盤和合成器遮擋了半個身影的王嘉然仿佛卸下了偽裝，瞇起漂亮的大眼睛，彎著月牙般的嘴角，陶醉地按在琴鍵上。層層疊疊的裙擺隨著她左右搖擺，波浪起伏，十分可愛。

? ? ? 一曲將終，王嘉然高舉雙手，大喊一聲:“撒花~”一個光團驀的出現(xiàn)在她手中，飛快升到舞臺上空，“轟”的一聲炸出白茫茫一片雪白的花瓣。

? ? ? 花瓣晃晃悠悠地飄出水晶球，四邊八方灑落全場。

? ? ? 嘉然好奇地伸手接過一片。雪白的花瓣在她手心散發(fā)出微微的涼意，數(shù)秒后化作幾滴水珠。“咦？居然不是特效？”

? ? ? “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架構(gòu)里設(shè)計的魔法元素吧。”貝拉沉吟片刻，正想說什么，突然“咣”一聲的巨響，耳邊傳來一聲尖叫。

? ? ? “小四兒啊啊啊~！王！貝！拉！”

? ? ? 兩人一懵，不知出了什么變故，連忙望向水晶球里。

? ? ? 一直半臥在舞臺上空的晚向抓狂地揮舞四肢，原本環(huán)繞在她身旁的樂器們似乎少了一把，露出一個明顯的缺口。舞臺角落里，一把破了個大洞的吉它正躺在地上一抽一抽。

? ? ? 晚向揮手將其他樂器趕到角落，瞪著王貝拉，雙手向上張開。“賠我吉它啦~！”金色的光粒漸漸浮現(xiàn)，聚集在她身邊，合成數(shù)個籃球大小的光團。

? ? ? 王貝拉隨手扔掉立麥，微笑著側(cè)身抬手，沖著半空中的晚向勾了勾食指。

? ? ? 整個會場仿佛凝滯了片刻。

? ? ? “混蛋啊啊啊~！”無數(shù)鐵球、石針、火球從光團傾瀉而出，鋪天蓋地般籠罩向那個筆挺的身影。

? ? ? “晚向~！晚向~！……”“貝拉王~！貝拉王~！……”

? ? ? 觀眾席上驟然響起的助威聲讓原本提心吊膽的貝拉二人面面相覷。

? ? ? “拉姐，這是什么劇本嗎？”嘉然一臉茫然的大聲詢問，卻見貝拉臉上同樣滿是迷茫。

? ? ? “兩位姑娘不常來吧？”一個略微有些輕佻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 ? ? 一名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子從嘉然左邊的座位探出半個身子，似乎聽到了小姑娘的疑問，大聲笑道：“兩位不知道，自從三年前晚向女士和貝拉王在演唱會上動過一次手后，隔三差五就會鬧上一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保留節(jié)目啦，有幸見過的觀眾回去能炫耀一整年呢，哈哈哈~”

? ? ? 嘉然面露警惕，側(cè)頭打量了一下年輕男子。男子雖然穿得花里胡哨，但眉宇間沒有妖邪之氣，目光微微閃躲，似乎強作鎮(zhèn)定?！澳悄阒浪齻?yōu)槭裁磿邮謫幔俊?/p>

? ? ? 見成功吸引到了注意，男子頓時精神大振。他偷偷瞄了一眼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咽了下口水，故作神秘地笑笑，壓低聲音解釋道：“兩位小姐肯定聽說過晚向女士和貝拉王的故事吧，晚向女士掌管的行會左右著半個聯(lián)盟的經(jīng)濟，貝拉王主宰的軍械庫則是聯(lián)盟的軍事中心，同時也是一個吞金大戶，這樣一想就明白了吧？”

? ? ? ?見一大一小兩個漂亮姑娘的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男子眉開眼笑，勁頭更足了。他伸手在耳邊比了個喇叭的手勢，示意兩人傾聽?！敖o貝拉王助威的觀眾大都是來自各城各鎮(zhèn)的軍人，都在軍械庫集訓(xùn)過，對貝拉王異常崇拜。”說完他又指了指人類觀眾的方向?！靶袝性趦缘挠紊套檀蠖际侨祟?，人類世界也只能通過行會接觸到我們，那些到場的人類對晚向女士同樣是無比尊崇?！彼Φ溃骸捌鋵嵵灰碓诼?lián)盟，就難免和軍械庫、和行會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論影響力，兩位女士稱得上是分庭抗禮了?！?/p>

? ? ? “王力~！口樂~！王力~！口樂~！……”此時現(xiàn)場又響起了另一個整齊的助威聲，只是氣勢上比之前兩者稍遜一籌。

? ? ? 三人抬頭看向水晶球，王力口樂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臺前。她面色冷酷，眼神冰冷，身后一地的殘骸里，勉強能辨認出半塊黃澄澄的鈸片?！啊彼谎圆话l(fā)，七八個光團浮現(xiàn)身旁，看已經(jīng)準備好要加入混戰(zhàn)了。